你笑起来真好看
有人说,2024年是脱口秀和喜剧综艺的集体回归之年,随着“笑意”在互联网上的快速流行,越来越多喜剧、脱口秀女演员为观众所熟知。
曾几何时,春晚是我们守岁的背景音,是过年不可或缺的一环,特别是临近午夜时分的压轴小品,让家家户户响起阵阵清脆的笑声,仿佛没有这一刻的欢乐,春节就算不上完整。
如今,热播的脱口秀和喜剧综艺节目逐渐取代了小品的“江湖”地位。其中,女演员脱颖而出,以其独特的视角和细腻的情感,重新定义幽默与表达。每一个眼神、每一句调侃、每一次自我剖析,让观众特别是女性观众在笑出眼泪的同时,也被注入了一种精神能量。
幽默是努力生活的“笑果”
“我上高中的时候,你说上了大学就自由了;上大学时你说工作了就自由了;工作了你说下了班就自由了。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了,你告诉我自律给你自由。能不能不要给我画饼了?”被赞为“文本之神”的脱口秀演员鸟鸟,在《脱口秀大会》第五季中获得亚军。内向的她站在舞台上,微微低头含胸,双手攥着麦克风,整个人看上去很是局促,言语中却能淡定地释放出一个个犀利的“包袱”。她对世事的敏锐观察,与性格钝感形成极大反差,恰到好处地达到了独特的舞台“笑果”,人们称她开创了全新的“社恐式脱口秀”表演风格。
鸟鸟是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的研究生,可以说是高学历人才。然而,她的“班”上得并不顺利。先是干了一段时间的自由编剧,后来回到家乡呼和浩特一家事业单位继续埋头码字。用鸟鸟的话说,那段时间朝九晚五,生活安稳但没什么成就感。
“我对国内脱口秀的了解,是从《吐槽大会》和《脱口秀大会》第一季开始的。”大学在读期间,鸟鸟经常拿脱口秀当下饭的“电子榨菜”。待到呼和浩特有了第一家脱口秀俱乐部,彻底给鸟鸟平淡的生活点了一把火。
第一次上台难免状况百出,鸟鸟也不例外。“在台上的那三分钟,很折磨人。我一边说,一边感受到观众没有笑,我越讲越着急,还忘词了……”令鸟鸟最难忘的是冷场的感觉,作为脱口秀演员,“冷场真的很难受”。
当演员已经在台上很卖力地表演,观众在台下却依旧冷冰冰的,换作是谁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这块料儿,干脆转行算了。但不知哪一句忽然又让观众笑了出来,立刻又觉得自己“有点东西”,在反反复复的自我怀疑与自我肯定中,脱口秀演员成长得起起伏伏。
时隔8个月,鸟鸟才鼓起勇气再上“开放麦”,并开始密集练习。对她来说,最“嗨”的其实是打磨段子的过程。有一次在去演出的路上,鸟鸟想到一个合适的观点,一边走路一边在脑子里“比划”了一下,当天晚上她在俱乐部的演出就“爆了”。回去的路上听着手机里的录音,她非常兴奋,那一晚都没睡着,而表演前一天晚上,她因紧张也没睡着。在这种高强度的兴奋和紧张状态中,仅仅一年时间,鸟鸟便站在了全国观众面前,成为大家心目中的那个“鸟鸟”。
“大家好,我叫史策。”在爱奇艺尖叫之夜的颁奖典礼上,史策下意识地用演员试戏的开场白做了自我介绍。曾经频繁参演舞台剧、喜剧的她,在参演影视作品后,终于有底气、有信心说出,“我是演员史策”。在她的生命中,演戏始终是头等大事。
史策中学就读于北京舞蹈学院附中歌舞专业,大学选择了北舞音乐剧系,从小浸泡在表演学习中,但那时的她并不自信。十几年前,女演员的形象主流还是瓜子脸、大眼睛、高鼻梁,她对着镜子确认,自己一样儿也没占,尽管专业课认真刻苦,还是觉得“我完了”。
但仰仗东北人骨子里的幽默,史策在表演课上经常逗得老师和同学大笑不止。在正反馈的不断累积中,史策找到了成就感。她开始有意发挥自己的特点,幽默成为她的表演抓手。“特别感谢喜剧,让我有了灵感和自信。太喜欢别人说我是喜剧女演员了!”
喜剧舞台上的史策,表演并不夸张,而是生动。“我一个人已经坐在你的车上了,你还非要让另外一个人也上车是吗,那我是什么?”她可以眼睛里噙着泪水,绝望地看着搭档王皓,说出一句让观众哄堂大笑的台词,短短几分钟内,将“恋爱脑”形象演绎得可爱至极。
随着综艺《一年一度喜剧大赛》的热播,史策和搭档王皓火爆出圈,二人搭伙完美演绎了一对恋人从相识、相恋、闹分手到结婚的全过程。这一次,史策不但让很多观众喜欢上并关注到她,更展示了自己过硬的表演功底与创编实力。
“这真是一个好的开始”,这次“出圈”让史策赢得了很多表演机会和资源。自嘲连“腰部演员”都不算的她,终于可以“自证”即便再难都从未动摇过的价值观——“还是坚持对了,我相信脚踏实地的努力终将得到回报。”
在笑声中看见生活的幽微
“到社会才发现,会做题也没什么用,因为很多人生最重要的问题,参考答案都是略……”在鸟鸟看来,脱口秀演员是通过分享自己生活里的弱点来表演的,当大家笑了,就说明弱点被接纳了。在笑的过程中,生活的幽微被理解、被看见、被认可,演员和观众都不再孤独。而“不孤独”,是演员和观众之间最珍贵的感受,这份珍贵同时治愈了双方。
很多人好奇,为什么如此内向的人能勇敢地站上舞台?鸟鸟说,这恰恰是问题的答案。因为内向,很难通过和别人沟通来化解心情。但是在舞台上,观众来就是想听台上的人说,演员把自己的烦恼、思考倾泻出来,大家都很开心,正好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。
“脱口秀给演员的反馈比其他艺术形式更快。”鸟鸟喜欢短平快的脱口秀形式,通常下午想好的段子,晚上就能在开放麦尝试,向几十个观众倾诉想法,15秒出一个梗,短短5分钟内,观众发出的频频笑声就像心理医生一样给出一次次正向反馈,堪称“很便宜的心理咨询方式”。
史策发现,引发笑的“开关”是恰到好处的共鸣,而不是大开大合的情绪。生活中很微小的点被轻描淡写出来,大家就会很“嗨”。对于看似纠结的两性关系,史策最常提到的形容词是“可爱”。在她看来,恋人关系、夫妻关系本身没有对错,两个人当下的处境隐藏着漫长而丰富的历史,人们很难单单依靠眼前的片刻判断谁有道理。爱到一起的两个人,表面上是吵架,本质还是在乎。以害怕和女友分开但又不好意思低头的可爱男人为原型,有了作品《爱人错过》,说出了在男生眼里拿不上台面的别扭,却成为女生眼中的可气可爱。
史策说,大家以前夸人,如果实在找不出一个人的优点,就会说对方很可爱。既然如此,可爱就可以成为所有人的共性。你我不一定漂亮、聪明,但每个人都有可爱之处,表演的时候,如果能抓住人物的这一面,展现出来的就是一个完整的人。
无论是脱口秀还是喜剧表演,都是通过幽默的语言和表演传递出一个观点,此刻的笑声是最好的认同和赞赏,让演员和观众实现双向奔赴。鸟鸟说,“幽默是实现人与人之间能量场相互流动起来的一种催化剂,传递起来十分有感染力”。在史策看来,“幽默”是一双发现对方不开心的眼睛,只要有爱,就有幽默。“因为当我们爱上一个人,看到对方不开心的时候,下意识会想办法让对方开心,幽默就体现在这种不经意的努力中。”而创作喜剧的过程,也是如此,要足够热爱生活、热爱人。
在不断的“玩”笑中认识自己
“我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,再帅的教练也无法激励我了。我一想去见他,还要戒糖戒油戒碳水,我就觉得算了,我还是躺着吧。”对于题材的选择,鸟鸟不自觉地从自己的生活体验里顺势拿来,比如,女性的容貌焦虑、母亲对女儿的期待、年轻女性都有的迷茫……每次都能等来女观众们发自内心的阵阵笑声。鸟鸟说,从第一次演出的俱乐部,到《脱口秀大会》的舞台,从来不缺女生的身影。某平台数据显示,脱口秀观众中女性占比高达78%,男性仅占22%。
史策也给出了同样的反馈,喜剧综艺现场总是女观众365体育足彩,一些。“选择爱情这个切口也不是有意而为之,确实更适合一男一女的组合。”史策一边编词一边揣摩,她感觉两性关系更能引起女性观众的共鸣。
脱口秀没有相声“说学逗唱”那么高的门槛,只要在公众号上报名就能去开放麦讲5分钟。面对女性脱口秀演员一浪接一浪地崭露头角、挤进赛道,鸟鸟反倒很坦然。“如果大家都说女性话题,比如相亲,那怎么办?”鸟鸟并不觉得这是一个挑战。她认为,每个人在生活中都有自己的思考和感受,就算是面临同样的话题,不同人洞察到的细节也不一样。
史策说,捕捉这些瞬间需要用心观察生活。观众看喜剧能笑,是因为喜欢角色的表演,喜欢的前提是相信,相信是因为真实。要真实地接触不同的人,真实地体验他人的内心世界,感受相似的面孔下不一样的心灵。
“你试过用AI写段子吗?不怕有一天被AI取代吗?”面对这个问题,鸟鸟很自信地回答:“不会。越是需要人现场劳动的行业,可能越不会被取代。”史策说,如果哪一天观众不需要“人工”喜剧了,也挺好,也许那时的人们会去做365体育足彩,有意思的事情,自己也可以去探索更加深刻的角色。拥抱变化,拥有可能性,“是一件非常酷的事儿”。
从女喜剧演员点状出现,到成为群体现象,女性在制造“笑果”的舞台上成为不可小觑的存在,这是时代浪潮与女性自我觉醒相互激荡的必然结果。她们的身影不再是舞台边缘的点缀,而是汇聚成一股力量,用女性独有的智慧和细腻情感重塑着喜剧版图。
也有人抱怨太多的段子和题材总是离不开“恋爱、催婚、结婚和职场女性”这些话题,视角未免太过狭窄。然而,这些问题恰恰是当今女性依然要面对的问题,正是因为现实中的左右为难,才源源不断地生发出更为强烈的生存动力。
从最初的羞涩与紧张到逐渐学会在聚光灯下自如地表达,从小心翼翼试探观众反应到凭借自信的表演掌控全场,她们用笑容面对挫折,用幽默化解尴尬,在不断的“玩”笑中,认识到自己的价值与力量,而女性观众的会心微笑表明:女性无需迎合他人的期待,只需遵循内心的声音,就能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个世界带来欢笑。
你笑起来真好看,女演员是,女性观众也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