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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新到粤,带着乡亲一起奔

来源:中国妇女作者: 文/张素军
巾帼风采 2021-11-04 15:43:56

古丽有双深而大的眼睛,看上去又沉静又温和。但偶尔某个瞬间,她会犯“倔”。这些年她带着家乡的兄弟姐妹在东莞打拼,搭钱搭工夫,劳心又劳力。有人说她傻,她的倔劲上来了:“我想让大家跟我一样挣钱过好日子,要说这是傻,那我认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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帕夏古丽?克热木红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乌恰县村民,广东东莞绿洲鞋业有限公司员工。获评全国脱贫攻坚奖奋进奖,全国巾帼建功标兵,全国最美职工,全国劳动模范,全国优秀共产党员等


挣不到钱我就不回去


古丽的家在新疆乌恰县膘尔托阔依乡。在柯尔克孜族语言里,“膘尔托阔依”的意思是“野狼出没的森林”。古丽从小在“野狼出没的森林”里放羊,14岁,父亲去世了,家里的天塌了。她是家中长女,主动帮妈妈扛起了家。那时的她经常坐在荒凉的山坡上,望着眼前的羊群出神。想:天天放着羊、吃着馕,日子就一直这样过下去吗?


为了挣到钱,古丽拾过棉花,端过盘子,当过保姆,可日子始终捉襟见肘。2006年,县里组织农牧民去广东务工,古丽第一个报了名。妈妈不同意,女儿离家太远,不放心。但古丽主意已定,央求了妈妈一个星期,终于踏上了南下之路。


然而到了广东,古丽傻了:别人说啥她都不懂。语言不通,进工厂学技术成了难题,工资也比别人少。广东天热,在西北长大的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“痱子”。


一个月后,同来的35位老乡都走了。看着别人走,她也想家了。每次跟妈妈通电话,嘴里说着“没事”,放下电话就掉眼泪。但她性子倔,不肯在人前哭,就在洗澡的时候悄悄让眼泪流一会儿。工友问:“古丽,你哭了吗?为啥眼睛那么红?”她笑笑:“没有啊,可能是洗发水进眼睛了。”但是再想家,她也不走:“妈妈那么辛苦,弟弟还要上学,挣不到钱我就不回去!”


倔强的古丽让人心疼。来自广西的工友黎姐把她当作小妹妹,一字一句教她普通话,从毛巾、牙刷、脸盆这些日常用语学起。慢慢地,古丽听懂了,也会说了,再加上手势,交流问题解决了。她又开始攻技术,“也没别的招,就是笨鸟先飞,加班加点地练。”人家下班都休息逛街,她留在岗位不走,天天加连班。一个月后,她成了熟练工。工长拿她作榜样:“看看,这位新疆美女都学会了,你们咋还不会?”


三个月后,她的工资就从不到2000元涨到了2700元,“真是好开心!”年底一算账,她攒了1.5万元。她把这些钱都寄给了妈妈。妈妈收到钱后哭了:“给我这么多钱,你在外面一定很辛苦。”古丽安慰妈妈:“不辛苦,挺好的。您放心,以后我会挣365体育足彩,。”妈妈用这些钱修补了房屋,还买了牛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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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多家乡的姐妹跟着帕夏古丽在东莞打拼出自己的新生活


大家富才叫“富”


挣了钱的古丽有了新想法:让乡亲们跟她一起到东莞来挣钱,大家富才是真正的富。“我太知道苦日子的滋味了,不想他们再受苦。”每次回乡探亲,她都会给大家讲外面的精彩,讲务工的好处,告诉大家她所在的工厂不仅包吃包住,还能挣到钱。起初人们将信将疑:“真有那么好?真能挣到钱?”古丽让妈妈做证:“不信问我妈!”而村里人也的确看到了古丽家的变化。于是从三五人到十几人,再到几十人、上百人……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古丽来到东莞,走上了务工致富之路。


吐尔达力?阿布力孜是位单身汉,因为穷一直娶不上媳妇。古丽劝他,与其发愁不如实干。只要踏实肯干,好日子就在前头。吐尔达力跟着古丽在东莞干了三年,回家不仅盖了新房,还娶了媳妇。结婚后,小两口又找到古丽,准备两口子一起出来挣钱。


13岁的女孩努尔扎提?木塔力甫腿部残疾,长期与轮椅为伴,父母没钱给她治病。古丽替这家人着急,她发出邀请:“到我们厂务工吧,挣钱给孩子治病。”“可我们去了,孩子谁管?”“那就一起来!”


就这样,木塔力甫一家四口到了东莞。大女儿也进厂务工,再加上夫妻俩的收入,每月工资1万多,小女儿治病的钱有了着落。古丽又帮忙联系医院,一有空就带着孩子到医院做康复训练。两年后,木塔力甫在别人的搀扶下能站起来了,小姑娘每次看见古丽姐都是一脸灿烂。


在乌恰县,古丽的电话号码是公开的,甚至周边的阿克陶县和团场连队的老乡们也知道东莞有个“古丽”,想要外出务工挣钱就找她。有些人想出去没路费,古丽要么垫付,要么干脆自掏腰包。她自己一双运动鞋能穿5年,却掏出1.8万元为42名工友买火车票。


这支外出务工的队伍里有位叫都依夏?斯地克的小伙子,古丽的热情善良和乐于助人让他很钦佩,悄悄爱上了她。2012年,古丽生病住院,都依夏放下工作,前前后后在医院精心陪护了20天。古丽特别感动,“现在我们的儿子都5岁了。”聊起这段感情,古丽满满的幸福,一向不善言谈的她还开起了玩笑,说“老公是被我‘拐’来的。”


不信命只信自己的双手


来自新疆的火车通常都是在凌晨三点左右驶入广州站,在东莞15年,古丽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个凌晨在这里迎来送往。“乡亲们初来乍到,不懂普通话,必须要帮助他们。”古丽说,“我总想着,有我在,他们在东莞就有家。”


她帮着新来的工友学技术、学普通话,看到他们涨了工资比自己拿到钱都高兴。她还领着新来的老乡去认识工友,请大家多多关照,“他们第一次来,不懂普通话,有啥事就叫我。”古丽成了“翻译”,一会儿这边叫:古丽,过来一下;一会儿那边喊:古丽,你跟他们说说……有些年轻娃娃刚到广东,新鲜、好奇,到处跑。古丽怕他们跑丢,便电话追踪。有时电话打不通,古丽就到处找,“是我把他们带出来的呀,我要负责。”


牧民阿瓦巴克力?阿塔木巴依刚到东莞就突发重病,急需手术。古丽赶紧把他送进医院,并垫付了1.9万元的医疗费。远在新疆的阿瓦巴克力的父母知道后竟劈头盖脸冲她发起了脾气:“孩子是跟着你出去生病的……”古丽又害怕又委屈,依然衣不解带地在医院忙活了半个月。出院后的阿瓦巴克力非常感动:“古丽姐,如果没有你,我可能再也回不到新疆,见不着自己的亲人了。”而阿瓦巴克力的父母也后悔向古丽发火,连连向她道歉并致谢。


因在医院照顾病人,那个月只拿了半个月工资。工长把古丽叫过去,对她说:“你有毛病吗?做好你自己就行了,干吗揽那么多闲事?”“他们是我的老乡,我要对他们负责。” 


2018年,古丽获评全国脱贫攻坚奖奋进奖。那位工长又找到她:“古丽,真对不起,没想到你做了那么多……”去北京领奖的路上,古丽忍不住哭了。旁边人问:“古丽,为什么哭啊?”古丽反问:“为什么不哭呢?”那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痛痛快快地哭,哭完之后又笑了……


2020年11月24日,作为十名全国“最美职工”之一,古丽身着柯尔克孜族传统民族盛装,头上插着洁白的羽毛,出现在中央电视台的屏幕上。这一次,她神采飞扬,笑靥如花。三天后,她离京返回广东,在广州白云机场,工友们捧着鲜花迎接她。此时的古丽姐,已经成了大家心中的“爱豆”。


她经常想起第一次来广东,5天5夜的站票,换了3趟绿皮火车。后来,老乡都回去了,只剩下她一个人……那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旅程,古丽感慨:“还好,我坚持下来了”。现在一切都变好了,家里早已盖了新房,弟弟也从新疆大学毕业了,在外打拼了15年的古丽也想回家了。“明年我计划回家乡,在乌恰县开办一家鞋厂,承接广东的订单,这样乡亲们就能在家门口就业挣钱了。”


柯尔克孜族有句谚语:勤劳的人肚子饱,懒汉只说命不好。古丽说:“我从不信命,只信自己的双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