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弃百万年薪,45岁转行追寻“蓝白非遗梦”
发源于上海嘉定安亭的药斑布,至今已有八百多年的历史,俗称蓝印花布,是中国传统的手工印染工艺,古称“灰缬”,与绞缬、蜡缬、夹缬并称传统印染“四缬”,2009年被列入“第二批上海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”。
胡苏芬 上海君韬皮革制品有限公司旗下HSF皮艺工作室创始人,嘉定非遗安亭药斑布传承人
与胡苏芬连线采访时,她乘坐的飞机刚刚落地北京,正赴广汽丰田新车品鉴会现场,她要带领来宾体验DIY药斑布的乐趣。即使在电话里,也能明显地感受到胡苏芬说话语速快,逻辑思维清晰,时间安排紧凑。这些作风似乎有她多年在完全标准化的工业企业工作的影子。三年前她辞去百万年薪的工作,45岁转行传承非遗。她始终坚信,只要有坚定的信念,干事创业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,人生追求除了物质的富有,精神的富足更重要。
药斑布,传承800年的蓝白之美
当北京冬奥会、冬残奥会吉祥物“冰墩墩”“雪容融”一出现,胡苏芬的DIY活动就忙碌起来,她带领热爱手工的发烧友们一起动手用药斑布制作可爱的“冰墩墩”“雪容融”。胡苏芬说:“我们用这样的方式为冬奥健儿加油,在更好丰富市民文化生活的同时,也让安亭药斑布一代一代传承下去。”
药斑布,俗称蓝印花布,是中国传统的手工印染工艺,通过织布、刻版、刮浆、染色、刮白、固色、晾晒七道工艺,留下了自然冰纹,斑斑点点,形成鲜明的蓝白之美。在很多外国人的眼里,它的蓝和神秘的纹路,是代表中国元素的一种符号。
胡苏芬如数家珍:“药斑布的‘药’,是指染色原料蓼蓝草,俗称板蓝根;‘斑’是指漏版刻印后形成的花纹。药斑布具有透气性好、防蛀、防霉等功效以及长期储存不褪色、不霉变等特点,有人物、花鸟等图案,常被用于做被面、帐帘等。”
药斑布的发源地在上海嘉定的安亭,源于唐宋、盛于明清,是当时安亭最盛名远扬的纺织产品,“那时候,安亭的大小商铺都有它的身影,逢年过节,家家都要扯上几尺药斑布装扮全家,才有过节的气氛。”但是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,受西方审美以及工业化的影响,药斑布的纺织和染色作坊受到巨大冲击,逐渐淡出市场,整个行业开始没落。直到2009年,安亭药斑布被列入“第二批上海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”,才开始了专业性的保护工作。
中年志,追梦永远不晚
在接触药斑布之前,胡苏芬是一位职业经理人。“我高中毕业从一线工人做起,20多岁自学英语,自考专科、本科,35岁学德语、西班牙语,近40岁考上同济大学工商管理硕士和德国曼海姆大学硕士。”在企业里,她是叱咤风云的中坚力量,从民营企业到军工企业再到外资企业的中国区副总裁,年薪过百万。拥有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成功后,她却开始思考更长远的追求。
“45岁辞职前,我一直在想60岁以后我能干什么?百年之后,我又能为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?”
少时看文艺作品《红岩》,舞台上江姐的坚贞不屈,还有身穿蓝印花布的钢铁巾帼形象,深深地印在胡苏芬脑海中。15年前一次重庆出差,因为实在喜欢,在洪崖洞的一家铺子里,胡苏芬购买了6件蓝印花布的服饰。
3年前,又一次偶然,听说蓝印花布的发源地在上海嘉定安亭,也叫药斑布,当下传承乏人,胡苏芬就主动向当地文体中心的负责人毛遂自荐,然后拜师学艺。“回忆起来,我前半生的积淀好像都是为后半生做好药斑布的传承事业作储备。”胡苏芬深情地说。
胡苏芬的师傅是九十岁高龄的王元昌,是上海非遗安亭药斑布印染技术的传承人。王老在收胡苏芬为徒前非常谨慎,因为他看过太多人因为一时头脑发热,发誓传承非遗,却很难坚持走下去。
于是王老带着夫人不仅做面对面的交流,还了解胡苏芬的团队,多次来到她的工作室,了解运营状况,而胡苏芬已经积极地把药斑布未来五年、十年的发展都规划出来。看到了胡苏芬的能力和热情,王老欣然收下了这个徒弟。
活态传承,“使用”是最好的传承
在从事药斑布的非遗传承之前,胡苏芬有个自己的皮具工作室,有十多位本科以上学历的员工,三年的经营已经实现了很好的效益。她采用“以皮养布”的思路,将皮和布从开工作坊,到作品推广有机结合。比如带有药斑布元素的皮鞋、手工艺品,把这个传承了八百多年的传统工艺拓展出多元的空间。
虽然勇于创新,但是胡苏芬依然忠于传统,非遗的“魂”必须在,经过市场的检验,她的坚守是对的。在一些文创市集上,胡苏芬经常与消费者互动,她会把带有时尚元素图案的药斑布产品,和传统花纹图案做的产品放在一起,让一些孩子来挑选。她惊讶地发现,孩子们总是会挑选传统纹样,屡试不爽。“其实我们的传统文化或者说手工艺品是有消费群体的,热爱非遗已经有了非常好的社会环境。”她的声音里带着激动。
胡苏芬经常带着工作团,进社区、进校园,开展讲座、办展览,抓住一切机会宣传展示,只要听到哪里开办民间文创市集的消息,就会积极参与,一个都不放过,努力打通线上、线下的各种渠道。
胡苏芬有一个爱好是跑马拉松,全程43公里,最好的成绩是3小时38分钟。2017年,她参加中国商学院戈壁滩挑战赛时,因为在戈壁滩沙漠上表现出的英勇,被同济商学院校友们冠以“女版赵子龙”的称号。
“每一次跑全马到了30多公里时,总觉得已经筋疲力尽,俗称‘撞墙’,但坚持跑到最后43公里时,回过头看那些痛苦并非不可克服!做非遗传承工作,也得有这种突破‘撞墙’的勇气。”制作药斑布要通过刻版、刮浆、染色、出白等步骤,每一个步骤都需要“耐得住寂寞”,尤其是染色时,蓝印花布的颜色不能一次到位,必须要不断通过染色氧化,慢慢加深。浅蓝一般染2~3次,中蓝染5~6次,深蓝染10次以上。在微妙的化学反应作用下,白色的毛坯布才会出落成厚重端庄的蓝印花。胡苏芬说她把跑全马的坚韧用在了非物质文化遗产药斑布的传承上,苦苦坚守了这些年。
“使用是最好的传承”,胡苏芬说,对非遗文化的传承,不是单单把它保护起来,做一些作品,进艺术馆、博物馆,而是尝试把非遗艺术与日常生活结合起来,创作出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,随手能触及、抬眼能看到的产品,让它们“被使用”。通过她的努力,安亭药斑布如今创新开发了近百款系列文创产品,让原本面临失传的非遗文化得以走上了产业化、市场化的可持续发展之路。
2020中国公益慈善项目·第二届非遗文创专题评选上,胡苏芬团队的“喜鹊登梅药斑布创意包”将雾蜡皮和传统药斑布相结合,真皮面镂空雕刻,封口处用药斑布搭配点缀,印着“喜鹊登梅”的花纹,既有民族气息,又不失潮流时尚。从全国1206件参赛作品中脱颖而出,获得卓越奖。“‘喜鹊登梅’是中国传统吉祥图案,自古有着好运福气的寓意,将传统图案与非遗技艺相结合,是我们表达中国美学的一次成功尝试。国潮成为风尚,这是非遗传承最好的年代,我要珍惜机遇笃行不怠,让热爱药斑布的‘同心圆’越来越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