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攥紧种子,让油瓶子多装中国油

作者:文/张素军
巾帼风采 2022-06-10 15:08:50

从事油菜育种16年,黄桃翠不仅成功推出了“庆油系列”油菜品种,还两次刷新国内油菜含油最高纪录,实现了全国冬油菜区从跟跑到领跑的跨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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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桃翠?重庆市农业科学院研究员,重庆市油菜产业体系首席专家,重庆青年专家工作室首席专家,全国三八红旗手、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

黄桃翠言谈话语中饱含着对“种子”事业真挚、深切的拳拳之心。4月12日,365体育足彩,:总书记在海南考察时强调,要“攥紧中国种子,端稳中国饭碗,实现粮食安全。”国家重视,百姓需要,“中国种子的春天来了!”作为油菜育种专家,黄桃翠深受鼓舞:“国家为啥把种子当成大事来抓?因为这方面我们还有‘卡脖子’问题,这个责任不能回避,只有补齐短板,才能端稳饭碗,拎牢油瓶。”

让美丽的油菜高产高油

采访时正赶上油菜收割期,黄桃翠奔波在田间地头,忙得不可开交:“去冬今春气候条件好,油菜开花时雨水也少,蜜蜂多,授粉充分,再加上昼夜温差大,适宜菜籽灌浆,今年油菜丰收没问题!”她开心地笑了。

黄桃翠爱笑,但也爱哭。去年3月她下乡做调研,只见平坝与山地都种着油菜,她一眼便认出那是自己的品种。油菜花开正艳,晨光洒下来,将漫山遍野变成了闪光的花海。一位老农听说她是育种人,转身便走。她正纳闷,却见对方气喘吁吁为她捧来了一束山花,说她的品种出油多,5亩地多卖了7000元!黄桃翠当时就哭了:“自己的品种被推广,成果被认可,为老百姓带来了增产增收,那种感觉太幸福了!”

2014年“庆油1号”通过国家审定时,她正在以色列学习,那是她培育的第一个油菜品种,得知消息后她也哭了,因为“终于尝到了成功的滋味”。

她的哭是喜极而泣,但真正遇到困难反倒没了眼泪。2009年,黄桃翠研究生毕业,入职到重庆市农科院从事油菜育种研究,报到时才知道岗位就她“1个人+10亩地”。干什么?怎么干?她茫然,也忐忑。油菜育种方向很多,抗病育种、高产育种、高油育种……自己该朝哪个方向走?仿佛站在了陌生的路口,不知何去何从。她向院长请教,院长只回了她一句话:农民需要什么,我们就做什么。

可农民到底需要什么呢?她开始下乡走访,发现农民种油菜时,最爱议论的话题是“一亩地能打多少油、一斤菜籽能卖多少钱”。看来增产增收是关键,于是她把“油菜高产高油育种”定为自己的主攻方向。

做农业讲究农时,菜籽一旦撒进地里,就开启了“早出晚归”模式:每天天不亮就下地,天黑了再回家。“你想解决农民问题,就必须像农民一样干,单靠实验室搞不出农民想要的东西。”吃过晚饭,又一头扎进实验室,把白天发现的生物性状做分子标记,再将性状好的基因做细胞融合,缩短育种周期。

育种是个反复的过程,灰心的事经常发生。“有时在实验室发现一个好的性状,特别激动,把性状放大,搬到大田验证,第一次验证不错,第二次验证却没有想象中的好,一切又回到了原点。”这种莫名其妙的失败让黄桃翠很受挫,沮丧、失望、泄气……“一屁股坐在田里,满脑袋都是空白,半天才站起来,再自己给自己打气:重来,继续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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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了个厉害的“油菜娃娃”

然而无论成功还是失败,对于探索者来说都是宝贵的,它为黄桃翠“撬”开了油菜育种的“一条缝”。“庆油1号”培育成功后,她又推出了“庆油2号”和“庆油3号”。

“庆油3号”实验田设在贵州铜仁,11月是油菜生长的关键期,必须到现场观测苗情。当时黄桃翠刚怀上二宝,妊娠反应很厉害,但节气不等人,她咬着牙登上了前往铜仁的火车。车上没座,人又多,散发着各种气味。车慢,一路摇着晃着。别人在摇晃中打盹,她却开始“翻江倒海”,恶心、干呕、冒虚汗……每一秒钟都是煎熬。就这样在煎熬中站了9个小时,她说,那种滋味至今想起来,“绝对不想再尝第二次。”

另一块实验田在云南腾冲。次年5月,已有7个月身孕的她到腾冲采集数据,一路上要赶火车、转飞机、倒汽车……家人怕她有闪失,劝她别去了,她说:“没事的,我自己会小心。”那一年,她跑遍了全国十多个省的油菜产区。产后第四天接到通知,说国家品种审定方法有变,要重新提交“庆油3号”评审资料。她一听就懵了:怎么办?不弄,会耽误一年;弄,身体又不允许。

可思来想去,还是放不下。在她心里“庆油3号”和二宝一样,是自己生的另一个“孩子”,作为“妈妈”,她要为“孩子”争取一张合格的“身份证”。那时她刚出院,索性就把床搬到书房,在床上整理资料。剖腹产刀口的痛能忍,眼睛的痛却忍不了,因为疼痛会让视线变得模糊不清,她只好先看几分钟,再歇几分钟。丈夫见状又疼又气,失手之下摔了电脑,可又不忍心看她着急,又给她买了台新的。

2018年“庆油3号”通过国家审定,含油量49.96%,创国内冬油菜区含油量最高纪录。对黄桃翠来说,所有的苦累在那一刻都变成了一个字:值!

“庆油3号”适宜直播、密植,但在起伏不平的山坝,作物更需要光照。黄桃翠把目光瞄准山区,培育出了适合移栽的“庆油8号”。移栽是先育苗,待苗强壮后再栽种,“如果一个品种苗期叶片就大,光和作用就充分,有机物就增多,‘身大力不亏’,产量和质量也差不了。”2019年,“庆油8号”通过审定,且以51.54%的含油量再次刷新全国纪录。各路媒体争相报道,“两碗菜籽一碗油”成了最抢眼的标题。

黄桃翠算过一笔账:同样一亩地,“庆油8号”较普通油菜增收300元,目前该品种已经推广至300万亩,经济效益多出9个亿!“是不是很厉害?这就是一颗种子的力量!”

握紧种子“油菜新星”迭出 

2021年重庆市向社会公示油菜推荐品种,黄桃翠的“庆油系列”占席1/3。推荐表中,人们还看到了一个新品种:晶油1号。

其实“晶油1号”也出自“庆油系列”。2015年,黄桃翠培育出了“庆油5号”,“性状特别漂亮,尤其是产量,高出一般油菜45%,含油量也不错。”连续在本地做了三年实验,性状都很稳定,黄桃翠特别高兴,“感觉一下就把产量问题解决了。”她申请全国区试,很快得到了批准。

区试地在云南,第一年效果不错,产量和含油量都在预想之内,然而第二年产量突然发生了断崖式下降。怎么回事?实验田负责人告诉她,“庆油5号”产量确实高,但不抗倒伏,一场大风让油菜都倒在了地里。是的,云南地处高原,高原风烈,重庆是山区,位于四川盆地边缘,风相对较小,所以在重庆适宜的品种在云南就“栽了跟头”。“但万一重庆也遇到大风呢?老百姓咋办?”她吓出一身冷汗。虽然审定资料都通过了,“但你不能把性状不稳定的品种推向市场。”黄桃翠爱算账,此时她又算了一笔账:如果将品种推广至300万亩,每亩损失100元,直接损失就3个亿!这太可怕了。她果断撤回了资料。

“庆油5号”夭折了,但黄桃翠并没放弃,而是以其为母本,通过基因测定寻找抗倒伏品种,将二者融合做品种改良,改良后的品种就是“晶油1号”。2020年“晶油1号”正式推出,以高产、高油、抗倒伏成了新的“油菜之星”。

从“庆油1号”到“晶油1号”,黄桃翠如开挂一般,几乎以每年一个新品种的速度奋力奔跑。但她并未因此满足,因为“要做的事太多了。”油菜机械化收割容易导致裂荚,籽粒损耗高达20%,“我们与中国农科院合作,获取抗裂荚基因,争取早日推出新的品种,将裂荚损失降低到8%以内。”

说到成功,黄桃翠笑了:“科研无止境,不敢妄谈成功。”但她愿意分享自己的经验:“做农业科技,一要安静,静心做事;二要有目标,为自己设定时间表;三要自信,相信幸福来自努力。”作为油菜育种专家,她最大的心愿就是“攥紧油菜种子,让油瓶子多装咱自己的‘中国油’!”